2016年3月30日 星期三

謝文壇自傳 7 天津之行

父親跟隨奉軍入關,暫時讓母親,哥哥和我在長春住。我從小每次感冒就發高燒,吃藥也很不容易退。媽媽託人給爸爸寫信告訴他,爸爸回信說,天津的醫生和醫院都很好,讓媽媽帶我到天津去醫治。我們到了天津,父親是從北京來到天津,接我們一同住進旅館。是新式的,房間的光線充足很寬敞,不像老式的客棧,又髒又暗又窄,是我第一次住西式旅館。住在天津就醫期間父親帶我們到各處遊覽,吃各式各樣的小吃及餐點。到了和醫生約好的日期,就到醫院去開刀割扁桃腺。上了手術台,心裡很駭怕,其實是很簡單的手術,上完麻藥,一次割一邊,第一次醫生說張閉口讓他看一看,看的時候很順利的就割下來,割的很成功,第二次因為知道要割,就把頭搖動,所以就沒有那麼完美。後來還是會發炎發燒,但是不會像從前那樣,腫的快把喉嚨堵的不能呼吸,好得多了。

北京的瑣事
我們的家是什麼時候搬到北京,我已記不清,好像是小學五六年級和高小的時候。我左邊小腿上疤痕,就是在北京被九爺府《即遜清九王爺的府邸》養的狼狗咬傷的。民國初年他們還是住在從前的府邸裡,府邸很大,很深,分成幾層院子,一進大門第一層院子很大,是從前停車馬的地方。那時他們坐吃山空,已經沒落,所以除去中間的一條道路外,滿院子的荒草。二門平常都是關著的,附近的小孩,都在大院子裡面玩耍。當時北京的小學,都有童子軍訓練,那一天剛發給新童子軍的服裝和配備:有童軍杖,紅白方巾,鞋襪,繩子,口哨,手冊等物,很興奮。放學後和很多同學一起到九爺府的前面大院中玩耍,突然間府中的狼狗從二門裡跑出來,大家都嚇跑了。我來不及跑出去,又因為常聽大人說,見到狗來,不要跑,狗就不會咬你,我就站在那裡沒有跑,誰想到狗追不到別的小孩,回頭就咬我一口我大叫一聲拄著童軍杖,一隻腳跳著回家。母親在家裡做活計,聽見狗叫,又有小孩子哭和呼喊的聲音,趕快跑出來看。一出九爺府對面就是家,母親剛走到房屋門口,我已經跳到房門前。我到了屋裡,母親一看是被狗咬到,就慌忙打電話通知父親,父親一回來,馬上將我送到醫院。三個傷口共縫了十幾針,還連續打了十八針的狂犬病預防疫苗。後來有一個傷口化膿,留下一個大疤痕。九爺府還拿當年的架子,老百姓的孩子被他們的狗咬到,他們根本不在意,老百姓要自認倒霉。所以他們沒有人來探視慰問,或表示歉意。父親很生氣,就派一位副官去質問。他們一看來的是穿二尺半的,又是東北人,才慌了神趕快帶了禮物前來道歉。因為那時北京正是在東北人的勢力範圍之內。父親見他們有人前來道歉,就算了也不再去難為他們。因為這次的教訓使我明白,雖然要聽大人講的話,但是也要斟酌當時的情況和時機等其它的各種因素來下決定,不是盲目的聽從和相信。這是勿論在處理任何事上都是很重要。
父親在休息的時候,時常伴同媽媽和我到各名勝古蹟去遊覽。那時哥哥在讀奉天的南滿中學堂,是在學校住宿,沒有來北京。北京的北海公園是大眾的公園很美,誰都可以進去遊玩。而中南海就不對一般民眾開放,父親曾帶我們進去遊覽,但是已記不太清楚,好像有美麗的荷花,很多大瓷缸裡養著很大很美麗的金魚。又在一個殿裡看到一座真人大小坐著的玉佛。遊頤和園,看見十三孔橋端有一座銅牛很好玩,就嚷著讓人把我抱上去騎,那知銅牛被太陽曬得很熱,很燙坐不住,趕快下來,因為燙到所以記得很清楚。照的照片,來巴西時,東西太多暫時寄放在朋友家,不料因為受潮全都壞掉。所以打算寄東西在朋友家的時候,一定要包裝妥當,而且要能防潮濕才不會壞。我小時候有偏食的壞習慣父親時常教導我說:男子漢大丈夫要吃四方的飲食,各地方的飲食習慣都不相同,你不吃就要挨餓。所以什麼都能吃得下,都吃的很香。事實上跟著父親到過許多地方,確實也體驗到各地的飲食的不同。下了決心什麼東西都學著吃。但是有一樣不能吃,一吃就吐,那就是羊肉。父親為了糾正不吃羊肉的食習慣就帶我到北京有名的館子,餡餅粥去吃餡餅,吃完了問我好不好吃,我說很好吃,父親告訴我那是羊肉餡的,我一聽是羊肉,當場反胃嘔吐,沒有成功。隔一些日子,一家人到另外一家叫東來順的館子吃飯。這一回是吃的菜飯,等到第二天早晨起床後,父親又再問我,昨天的菜好不好吃,我回答說好吃。問還想不想再去吃,我說想,爸爸就說那些菜都是羊肉做的。當時也要吐,但是隔了一夜,吃的東西已經不在胃裡,吐不出東西,大家都笑了。爸爸告訴我,羊肉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氣味,北京老字號館子的手藝,都不會有羶味,只是我的心理作用。因為我是屬羊的那能吃羊肉,有一種拒絕吃羊肉的潛在意識,所以一聽見吃的是羊肉就吐。我明白這道理以後,再吃羊肉也不會吐了,不吃羊肉的偏食習慣也糾正過來。

我們除了北京城內的各處名勝古跡外,也到附近的古跡去遊覽,不過印像很模糊,只有坐火車去八達嶺看長城的印像很深。這段鐵路因為坡度很大、據說當時請外國技師勘察的結果認為無法建造。而由中國工程師詹天佑先生設計建造完成。還有火車兩節車箱間的自動連接器,就是他發明的。沒有發明以前是用手把插銷插進孔內聯接,不小心就會把手挾斷。如果火車司機不小心,有時也會把人挾傷或挾死。他的這項發明,可以說是功德無量,是造福人群的發明。我記得那時文達大哥和大伯父大伯母也都住在北京的一個四合院中,院中有一棵老棗樹,結的棗子又大又甜每次去到那裡都會爬到樹上摘棗子吃,還帶一些回家。其它的事就沒有甚麼印像。在張作霖在皇姑屯被炸死後,就回到奉天住在小西關電車路線旁的一所四合院內。

2016年3月29日 星期二

謝文壇自傳 6. 長春的家

家是在長春從前的商阜地西五馬路。當時是新開闢的新市區,對面(南面)及右鄰(西面)都是種莊稼田野。前面是很寬的大馬路一直通到頭道溝南滿鐵路附屬地長春車站。東面隔一家就是西五馬路。這附近新開發的都是又寬又直的馬路,不像舊市街的道路那樣彎曲窄小。後來斜對面建了日商幾九屋百貨店的大樓,成為長春的中心地區。我的家臨街建有一排九間平瓦房,東廂房七間,土地的最後面建一排坐北朝南九間的正房,也是磚瓦建造的平瓦房。靠西邊六間的前面用磚壘成有孔的花牆,圍成一個小庭院。我們是住在花牆內靠東面的三間上房(北方的四合院稱坐北朝南的房屋為上房)一明兩暗一進門正面靠牆一張長條神案,上面供的歷代祖先神位及祖父母的像片,是穿清朝官服照的像片,父親到那裡就帶到那裡。回到台灣奉到台灣,父親住在那裡就在那裡供奉。父親仙逝後由大哥供著,現在可能是在謝大墉那裡供著。神案前面是一張供桌,上供時擺供品用。平常全家人用那張桌子吃飯。這間稱為廳,東通到東西兩面屋子各有一個門,住在那兩間屋子裡的人要經廳堂的廳門才能到院子裡。門都是用木料製做成向屋內開的兩扇木門,門的裡面有木門閂,外面有兩只鐵環可以用鎖頭把房門鎖上,和現在台灣鄉村老式房子是一個式樣。西邊也是一明兩暗,是大伯父大伯母住的。正房的後面是一塊東邊窄西邊寬的梯形土地。在西邊寬的方挖一口水井,井水很甜很好喝,那時還沒有建設自來水,都吃那口井的水。井旁其它地方種一些疏菜,有蔥,韭菜,菠菜,四季豆,線豆,紅菜、空心菜,黃瓜,南瓜,冬瓜,茄子,地瓜(番薯)等,用那口井的水澆菜。前院中間有很大一塊長方形的土地是留給我們小孩子玩的地方。父親請人用粗大的木材架一座鞦韆給我們玩耍。家裡養一隻黃狗,要來的時候很小,後來長的又高又聰明。我常常拿牠當馬騎,牠不高興的時候就坐下來,讓你沒有辦法騎牠。後來有人送給我們兩隻大耳朵的長毛狗,一隻黑的,一隻咖啡色,都很聰明,我離家好幾年牠們都還認得我。搖著尾巴跟我很親熱。牠們都很聽話很聰明,很乖但是見到生人就兇的很。臨街一排房子的右邊也就是西邊有一個大門很高大載糧食的大車(是用一匹馬駕轅另有兩匹或是三匹馬在前面幫助拉的木材製造的車子,兩個車輪也全是木製的,車輪的外緣用鐵板包的)可以自由出入。從正房前的花牆外到臨街房屋,中間的院很大少說也可以停六七輛大車,剩下來的地方搭馬棚是馬休息和吃草料的地方,還剩下的地方做為糧食裝卸的地方。這種生意叫糧棧,是專為裝載糧食到城市來賣的客人居住的旅店。糧食用麻袋裝起來放在大車上載運。到了糧棧,就把糧食卸在糧囤裡糧囤是把蓆子圍成圓圈,蓆子是高梁稈的外皮做的,寬大約有兩尺,很長,圍一圈大小要看糧食的多少,然後一面把糧食從麻袋倒到囤裡,囤內的糧食快滿就把蓆子再在上面圍一圈,一圈一圈的圍上去,一條用完再接一條蓆子,愈圈愈高,可以儲存很多的糧食。最上面也是用蓆子蓋上,防止雨雪。所以住在糧棧的老客(客人)很方便,他可以把糧食賣給老主顧,也可以叫糧棧替他找買主。更可以賣給糧棧,立刻就可以拿到錢回家,不過這時要先講妥價錢,要一面卸車。一面要用斗量了再倒到囤的裡面。一面數斗的數量。數斗和唱歌一樣很好聽。斗是一種量具,一個四面錐體:,截去頂尖,加上平板做底,翻轉來成為上面大下面小的容器,上面裝一支橫棍作為把手和容器是平的,、用量尺一刮,把多餘地糧食刮掉,容器中的糧食就是一斗。這有韻律的唱斗聲是我小時候最喜歡聽的聲音。

飛機場之行

在長春上小學的時候,因為家裡照顧的太多太小心,很多時候學校舉辦郊遊活動,如果沒有事先通知家裡找人陪伴,就很難有參加的可能。有一次,學校臨時要帶小朋友去飛機場看飛機,我沒有辦法通知家裡再去,來不及但心裡很想去,因此吃的喝的什麼都沒有帶就和大家一同去了。在那個時代,飛機還是很少,很希奇的,飛機場離市區很遠,一去一回須要兩三個小時,午飯沒有吃,也沒有水喝,是又渴又餓。又加上大太陽底下曬兩三個小時,回到家又不敢說實話,只是嘔吐,說頭很痛,喝了很多水,媽媽很著急,晚飯時好多了。等到一同吃晚飯時,大伯父說他今天到二道溝飛機場去看飛機,走很多路累得很,那時我才說我們學校也去了。這時媽媽才知道頭痛和嘔吐的原因,警告我說以後一定要和家裡講,要帶吃的喝的東西去,還要帶帽子遮太陽,預防中暑,不可以偷偷的和同學去,被教訓一頓,以後再也不敢了。所以當小孩子要參加正當的團體活動時,不但不要阻止,而要鼓勵他們盡力多參加。因為同學的都去,而他們不去,會感到很失望,同學也會覺得他不合群,也就是所謂群的教育。另外還會養成甚麼事都不和父母說,就偷偷去做的不良習慣。這樣一來所做的一切都不知道,是正當還是不正當都不知道,在教育上會有很大的阻礙,不可不慎。

謝文壇自傳 5. 我的幼年

我是西歷一九一九年中華民國八年己未九月十八日寅時在奉天今稱瀋陽市的大東關大紅袍胡同出生。母親說我生下來就很愛哭,清晨五點多鐘牆外賣豆腐的叫賣聲有多大聲我哭的音就有多大。而且又體弱多病,什麼黃膽病、水痘、痲疹、扁桃腺炎、感冒更是常事,使母親一天到晚都擔心操勞的照顧我。有一天我又哭個不停,父親抱著哄我時忽然發現,我的右眼瞳孔邊有一小點,因為父親是學醫的,知道這病的嚴重性,立刻著手醫治。待痊愈後留下的疤痕影響視力,而沒有變成盲目的人真是萬幸。因為小時多病又偏食,營養不良,到五六歲頭頂上還是光禿禿的沒有多少頭髮,陸軍醫院上上下下都叫我電燈泡,以前有一張照片,細細的脖子,上面長一個大腦袋,看起來真是滑稽。

六歲在長春上小學,我的印像中,學校離家很近,冬天長春是很冷。在那個時代,普通人家都是外間是鍋量臺,房間是磚炕,外間鍋裡燒菜做飯時的煙火,經過房間的磚炕,就把炕燒熱了,如果加添一個炭火盆,小房間就溫暖如春了。在學校的教室,商店,辦公廳等空間大的地方,都用燒煤炭的火爐子取暖。火爐是鐵鑄造的,把兩個截頭圓形的圓鐵筒,合在一起,放在鐵座上,鐵座和鐵筒中間放一個有孔的圓盤隔開,使上面燃燒的煤炭不會落到下面的底座內,最上面的鐵筒上平的鐵蓋子,中間有孔可以燒開水或其它的用途。上層鐵筒有門,加煤用然後可以關上爐門,爐門的對方上面有一個可以裝煙突的圓孔,經過彎脖和煙突,做為煙的出口,把煙送到屋外。爐子會燒得紅起來,有一個火爐室內就很暖和。如果靠爐子太近就會太熱,太遠會不夠溫暖。我上學的第一天,父親就吩咐送我上學的人告訴校長說,不要離爐太近,也不能太遠。這種情形,在中國社會任何一個時期,都可以發現。這是權勢的記號和蹤影。就算是在世界上任何一個民主的國家,如台灣,美國都會有權勢在作祟。我小時候,因為父親職業的變動,我也就隨著到過吉林、長春、哈爾濱、滿洲里、奉天、山海關、天津、北京、南京等地。

2016年2月29日 星期一

謝文壇自傳 4 姐姐和姐夫

姐姐和姐夫
                  姐姐的名字是青娥,從小就給人家抱去做養女,家裡不算很有錢是屬於普通農戶人家。母親曾經和父親回台灣一次,探視過姐姐,並託親戚替姐姐作媒,在他們回到東北不久姐姐就和姐夫林肇基先生訂婚,他是台中一中的畢業生。婚後兩人一同到瀋陽住在家裡,那時是住在商阜地。一九三二年三月姐夫考上南滿醫科大學醫學部,在一九三六年三月自滿大畢業,在校實習一年,然後又轉到紅十字會病院的外科實習,以後就升為外科醫師。直等到去安東自己開醫院才離開。這時爸爸先讓姐姐去補習功課,後來考上南滿醫科大學藥學部。姐姐很聰明功課都沒有問題,只有數學很吃力,可是運氣很好,每次考試前,因為我們學校暑假放的早,剛好我我都在家,可以替她補習,所以都能過關。在她讀書的這幾年我們是住在成平里,房子很大,周邊的空地很寬,聽不到外面的噪音,是個很好的讀書環境。一九四零年三月畢業後在學校醫院的藥局實習。然後由父親的安排兩人去安東開醫院。新開業的時候病人很少,兩個人大部份時間都閒在那裡等待病人上門,很擔心收入不夠開銷。一方面登廣告,一方面因為醫術高明,而且對病人親切,來過的病人展轉相傳,病人漸漸多起來,有時中午都沒有時間去吃飯,後來回到台中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忙碌。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的天皇親自宣讀詔書宣告投降,東北因而光復。但是中央政府久久未派人前來接收,使自九一八以來被拋棄的人民望眼欲穿,又有再度有被拋棄的感覺。因為那時蘇聯的軍隊,又在東北肆虐,人民遭受塗炭,苦不堪言。其後八路軍進入安東,老百姓很少有人離開,等到中央軍進駐後,,被迫退出安東時,很多人都隨著逃出安東。因為八路軍的軍紀雖是好的,但是政治方面,窮人翻身是沒錯,可是地痞流氓都翻身就都不敢領教了。惡人是惡霸沒有錯,可是大家公認的有口皆碑的善人,因為找不出他的缺點,就給戴上一頂善霸的特製的帽子而加以鬥爭清算,變成沒有是非的社會,實在可怕。姐姐和姐夫也就是那時逃到瀋陽,然後和我們一同坐飛機到青島,再坐船到上海,最後坐中興輪回到台灣。那已經是民國三十七年四月的事了。

                 他們回到姐夫的老家,台中縣的頭家厝。姐夫剛回到台中時父母已不在世,因為弟弟們都在東北,家業全由他大哥當家掌管。所以他們回到台灣,就回到頭家厝,和他大哥大嫂一同住,一同吃飯。姐夫在台中市找到西區衛生所醫師的職位,每天坐車到台中上班。有時因有病患來的晚,他做為一位醫生的醫德很好,也就是有敬業的精神。他不會說:現在下班了,你明天來看。就會晚一點回到家。因此家裡要替他留飯,待他回到家時吃。大概是因為時常回來的晚,惹他的大嫂不高興。就喊他的女兒說:去拿飯把鵝餵一餵。她女兒說:等一會再餵,三叔還沒有回來吃呢!他的大嫂回答說:人要吃、鵝也要吃。當時姐姐聽到了,雖然心裡很生氣但還是忍下來,並沒有因此同嫂嫂吵架。後來開醫院成功,大嫂他們到台中來做客,姐姐都熱誠的接待。姪女們到台中讀書都住在姐姐家,她都像自己的女兒一樣,照顧的很週到,忘掉以前種種不愉快的事。弟兄和妯娌之間能夠和平相處,一家和和樂樂都過著愉快的生活,那是多麼美好的人生。我寫這些不是違反隱惡揚善的原則,而是要強調,從古至今的社會,多數的人都是如古人所言 [貧在市中無人閒,富在深山有遠親] ,乃人的常情。一笑置之把它忘掉,不要總是記在心中,致使自己時常處在忿恨的情緒中,因而對自己的健康造成很大的損傷,實在是最愚蠢的事。古人說的好:嚴以律己,寬以待人。能容乃大,心寬體胖,使自己無論是在身體的健康上,精神上,人群關係上,都有很大的益處。所以培養(愛心)用以驅除心的忌妒和仇恨是非常重要。聖經新約哥林多前書十三章四節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 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 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古今中外真理都是一致相同,並沒有改變,只是表達的方法不同而已。後來姐夫有了本錢,在台中市買下中正路兩層樓的店面開醫院,做他的本行,當醫師給人醫病。從前在西區衛生所,曾經給他醫治過的病患。聽到說他在中正路開業,都來找他診治,所以一開張就有患者。當時台中市內,年青的,年老的,以及有名氣的醫生多得很,醫院之間的競爭得很厲害。但是姐夫他有一個慈悲的心腸,雖然是為了生活而開業,他沒有忘記,醫師的本職是救人。所以他自開業以來,不論是開業的初期也好,因各項投資貿易生產致富以後也好,他對待患者總是和顏悅色仔細診察,詢問病情,診察治療後,又講說一些對於療養保健的方法和注意事項,希望患者能早日康復,一點也沒有驕傲的架子。有時忙得連飯都顧不得吃。後來姐姐命幫傭的先把飯準備妥當,一見沒有患者,立既請他到後面飯廳吃飯。他不希望讓患者在接待室等他吃完飯再看病,因為他認為有病是很痛苦,不應該讓他等得太久。多年來大家都知道他的習慣,除非是急病,都不會在吃飯的時間來找他診病。診病拿藥按照醫師公會所訂定價格收費決不會假借任何名目多收費用圖利。常為貧困病患免費治療,且時常應診至深夜,次日清晨仍然準時應診,周末假日亦無法休息,數十年如一日,服務之熱誠未曾稍減,為人誠信敦厚,不以賺錢為目的,而以救人為宗旨,曾經當選優良資深醫師,為台中市杏林之光。除本行業行醫以外,也曾投資在農業及工業生產,從早期經營農田,果園,水產養殖等農業生產,到造紙廠,食品加工廠,鑄鐵工廠,小五金工廠,等工業生產,以及投資國際貿易,恰如台灣經濟發展的縮影。他的勤奮開創的精神,亦足為後人所應效法。

                  姐姐也許是因幼年的環境的關係,終生未曾生育。故此當我的三子明煌出生時母親血崩去世,就請姑姑照顧,收為義子,由姑父及姑姑,扶養教育成年,視同親生。自幼和余美枝姑所生的長子林星亮生活起居都由姑姑親自照顧。明煌的嬰兒期是請一位奶娘餵奶,稍長就睡在姑姑房間內的嬰兒床上,等到再大一些,和星亮兩人一同睡在姑父和姑姑臥室的隔壁一個小房間內,方便夜晚照應,可以說是照顧得無微不至。及長小學中學讀的都是台中有名的學校。姑姑認為音樂可以陶冶性情,所以小學時曾請老師教他們學小提琴。讀書及品德方面姑姑管的很嚴,學校作業一定要做完才可以去玩耍。雖然她管理醫院的藥局很忙碌,仍然抽時間到後面他們讀書的房間去查考他們的功課做的如何,惟恐他將來不成器。今天明煌能夠讀完逢甲大學建築學系,再到美國水牛城紐約大學取得建築碩士,然後又能順利通過美國建築師考試。這一切的成果、都是姑父和姑姑花了多少心血所換來的。此等養育的深厚恩情,應該飲水思源終身不忘。姐姐自己沒有生育,因為在那個年代,中國的文化傳統,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觀念,仍是社會上主流,所以族內有很多人建議從族中選個孩子過繼為兒子。姐姐認為姐夫當時正是壯年,不需要那麼急著過繼兒子,所以就託人做媒,將余美枝女士,迎娶到家。兩人姐妹相稱,和睦相處。不久就生下長子星亮,完成了傳宗接代的心願。星亮生後不久就和明煌一同由姐姐照顧他們的生活起居。他們自幼就是同起同臥,一同上學,一同玩耍,如同親兄弟一樣。美枝待人和藹可親,管理家務有條不紊,有事都會和姐姐商量著辦,決不會獨斷獨行。姐姐待她也像親妹妹似的,無論是穿的用的衣著化裝品,買的時候一定同時給美枝也買一份。而且是比較流行的,適合比姐姐年輕的人穿著的花色。美枝生了星亮後又生大女兒曉玲,次女芳靜,次子佑蒼,最後生一對男孩的雙胞胎,三子蔚昌,四子蔚榮。一家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但是天有不測的風雲,人有旦夕的禍福。民國六十一年,姐姐因腸癌的終期,美枝姊是狼瘡,在當時沒藥可以治療挽救生命。兩人在同一年,相繼逝世。對於姐夫的打擊是非常的大。

                  幾十年來姐夫像一個大經理,姐姐就是他的秘書。一切雜務大多數是姐姐去辦,結果向他講。文書文件,都是姐姐經手保管,他都記不太清楚。又加上有好幾個幼小的孩兒,需要有人照料,他醫院的病患又非常多,裡裡外外,一個人要照料一個家實在是照顧不來。雖然幾十年來,共患難的夫妻之情,難以忘懷。終於聽從親友的勸告,答應續弦,以便共同來照顧這個家。感謝上帝的慈愛和恩典,賜福給他。在他感到極端悲傷痛苦徬徨的時候,有陳淑靜女士肯不計較做為繼母的難,又是有很多幼年兒童的家,而答應姐夫嫁到這個家裡來。她原擔任台中縣大雅鄉惠明盲校的校長。婚後志願留任。但不支領薪金,夫妻二人共同為殘障兒童奉獻犧牲長達二十餘年,不改其初衷。淑靜姊並以其基督徒虔誠的愛心教養四子二女及一義子,皆有所成。長子星亮為電腦碩士,長女曉玲為電腦碩士適美國麻州大學博士黃承輝先生。次子佑蒼,加拿大緬省大學醫學院畢業在溫哥華開設診所,主治家庭科,繼承父業,妻陳郁娟女士加拿大卑詩省大學藥學系畢業,任職於溫哥華聖保羅醫院。次女芳靜,美國大學護理系畢業,服務於費城研究所醫院。子蔚昌,加拿大緬省大學畢業,於多倫多開創事業,四子蔚榮加拿大緬省大學畢業,於溫哥華經營房地產開發,妻賴美玲女士畢業於卑詩省大學電腦系,服務於電腦公司,義子謝明煌為美國建築碩士紐約州注冊建築師。

                姐夫自東北回到台灣後,都沒有離開醫學界。經常參加醫師學會的集會,購買中外有關醫藥方面的書籍雜誌來看,以瞭解醫療藥品研究發展及應用的情況和效果,並且常和滿州醫大校友們以及醫生朋友們互相研討。所以他行醫幾十年而他的醫術,永遠不會落伍,他的藥費低廉藥效迅速的原因也在此。但是他在沒有確認新藥或是新的醫療方法確實有效前,他不會去試用。或是以使用昂貴的新藥為借口,從中謀取利益。他雖然以行醫謀生,可是有一顆虔誠基督徒真誠的愛心,處處為病患著想。如何能使患者早日康復減少痛苦,是他唯一的心願。敬業的精神,並不以行醫為致富之道。故此在他晚年,雖然出國數月之久,回台後,仍有許多病患來診所等待著他診治。所以他就如前面所講的,開創各種事業以求發展致富。感謝上帝的恩典中年雖經顛沛流離之苦,以至一無所有的回到家鄉。但是終於因他為人誠信敦厚,胸襟開闊,大家都很願意和他共同合夥開創事業。當然事業一定會有賺有賠,但是我從來沒有聽說,他因為事業不順利賠錢,而和人家發生爭吵的事,也正是因此而能成就一片家業。他從前時常和我說過的一句台灣俚語:精的(聰明的意思)和憨的(狀愚的意思)平長(同樣沒有差別的意思),也就是凡事不必過於斤斤計較。他日常對於生活起居都很注意,年紀大了血管硬化是無法避免的現像。曾經發生兩次中風經群醫救治,家人細心照顧,均已脫離險境,於是遷至加拿大的溫哥華與家人團聚以享天倫之樂。不料竟於民國八十四年西歷19941216日清晨因心臟病而逝世,享壽八十五歲。

                    我和姐夫自從到瀋陽讀書就一同住,那時我在念中學。最初住在小西邊門外,一棟二層樓房,有窗戶露出地面的地下室。外面看起來像三層樓房的建築,是于軍長于珍的產業。他是大嫂的四爺爺,我們都稱呼他老四爺。第二年表哥劉建停來讀書,就住在地下室,廚房是在地下室靠馬路的一間屋子,靠後面的一間前一段有門通到廚房作為飯廳,後一段隔開放床桌子,椅子是表哥住的地方。晚上我常常到廚房做消夜,我們三個人吃。有一次,做炸地瓜(蕃薯),我一面炸,他倆人一面吃,到後來炸完了,他們都給吃吃光了,大家一起大笑,我只好另外炒飯吃。大家印像很深刻後來時常談起,成為美好的回憶。

2016年2月26日 星期五

謝文壇自傳 3 大哥謝文垣

我的大哥謝文
                我們家弟兄們的排行,是從大伯父的子女往下排。哥哥排在第五,所以我叫他五哥。他的名字是謝文垣,民國元年二月初一出生在台灣豐原田心仔的老家。他出生時爺爺奶奶都還健在。他出生的第二年媽媽又生了姐姐謝青娥。姐姐還未出生時奶奶就說了生男孩找奶母餵奶,如果是女孩,一生下來就要送給人做養女,把奶留給哥哥吃,因為他身體很弱。那個時代老人家說的話,晚一輩的是要絕對服從。母親雖然捨不得,也只好忍痛把姐姐送給人,不敢違背。所以姐姐一直等到訂婚後,才和姐夫到奉天來和我們同住。我們家是住在商阜地有一層是半地下的三層樓房。父親從台北的台灣醫學校畢業後,祖父就讓他先到日本東京傳染病研究所深造,然後到東北去。那時母親和哥哥都住在台灣,大約民國六七年問母親才帶哥哥到東北團聚。哥哥已經六七歲,從小離開父親所以和父親比較生疏。他比我大七歲,我三四歲時他已經十來歲上小學了。那時很注意書法,往來的公事文件書信都是用毛筆寫的,。父親因為自己的字欠工整,所以督促哥哥練習寫字,每天要寫大楷和小楷,為了鼓勵他寫字,每寫一張字給他錢作為零用錢。每張字都有一定的價錢,一張大字多少錢,一張小楷多少錢,想要得到零用錢,就要寫字。寫的字要經文書先生批改,才能向母親拿錢,文書先生等於現在的秘書。因為有這一番功夫,所以他的字很不錯,我們家過年時門邊的紅對聯,祖先牌位兩邊的對聯,橫眉,以及雞舍豬圈的橫眉,都是他一手包辦。因為父親很忙他很少見面,相處的時間很少,父親不笑時的面孔很嚴肅,所以他很怕父親。又加上我年紀小不懂事,時常向父親告狀,害得哥哥就要被教訓一頓。

                他中學校是讀奉天南滿鐵路附屬南滿中學堂,學生全是中國人,全部住在學校,學校是設在奉天的南滿鐵路附屬地。那時日本人和俄國人,在東北都有經營鐵路的權利,而且在鐵路車站的附近有或大或小的土地,由鐵路局經營管理,如同外國的租界地都有治外法權。所以學校,警察都有,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日本的關東軍就是住紮在附屬地內。從大連經哈爾濱,滿州里,到俄國的西伯利亞的鐵路是俄國建造的。這一條鐵路都和俄國國內一樣屬於寬軌的鐵路。在日俄戰後,俄國把哈爾濱到大連的一段讓給日本,還有從中國租來的旅順大連及遼東半島,九十九年租借權,也讓給日本,兩國在別國的土地上打仗,戰敗了,但不給進行戰爭的土地所有國賠償,反而擅自將在他國的權利和土地讓給戰勝的一方,真是史無前例的怪現象,對中國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恥辱。日本接管後,成立南滿鐵路株式會社,更名為南滿鐵路,鐵軌的軌距改為標準軌距和中國國內鐵路的軌距相同。也就是他所有的火車,都可以在中國的鐵路路線上運行無阻。此後日本在大連建設工廠製造鐵路機車車輛,造船,開闢大連港,大量開發撫順露天煤礦,本溪湖煤礦,鞍山鐵礦。在鞍山建設從煉焦爐,熔礦爐,到煉鋼,軋鋼板,軋鋼條,軋型鋼的一貫作業的鋼鐵廠。就好像在自己的土地上似的,任意建設開發根本不把中國這個國家放在眼裡。所以日本侵佔東北的野心早就顯露無遺,世人皆知。哥哥所讀的南滿中學堂,在當時是很好的學校,雖然學生全是中國人,全部實行的是日本式的教育,老師是日本人,授課用日語,學生全部住宿。管理很嚴格,体育課除去各種球類外,還有游泳,軍訓,柔道,日本劍道,和日人學校的課程完全相同。只有日語的程度低,因為中國學生初入學時都不會日語,要從日文字母學起的緣故。他得中耳炎就是初上游泳課時,站在游泳池邊不敢跳進水裡,被教官一把推到池中,耳朵進了水,又沒有立刻處理,因此發炎。又因是住校,那時還沒有像現在有好的消炎藥,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使他一生中聽力不良,影響他在社會上的發展至巨。否則以他就讀上海私立大夏大學土木工程系及日本京都帝國大學應用化學系所受的教育學識,以及他的聰明才智,有更大的前途發展,是可預期無疑的。哥哥從南滿中學堂畢業後到山海關讀私立田氏中學的高中部。因為父親任北寧鐵路,山海關鐵路醫院院長,全家都住在山海關。那時祖父母都已仙逝,台灣家業已因大伯父開糖廠失敗,全部賠光,六叔秋汀沒有人照顧和教導。父親去信叫他來東北和我們住。在山海關城內一位老師家補習漢文,並學習國語。早晨母親給我們三人,每人一份吃早點的錢,一同出門去上學。後來哥哥到南京文達大哥家住,繼續讀高中,畢業後考進上海大夏大學的土木工程系,就在上海讀書。我們也重回到奉天(瀋陽)。六叔也把六嬸接來東北,後一同到西安去居住,在那裡做事。

                哥哥一生中和父母親同住的時間很少,大部份時間,都是獨自一個人在外生活。在上海讀書的時候,父親多年的好友于伯伯是鴨綠江採水公司的理事,以前出任過保定軍官學校的教官。也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畢葉生。他的長女公子于紱小姐,與哥哥成親,成為我的嫂嫂。她是奉天高等女子師範學校畢業,非常精明能幹,未出嫁前幫助于伯母,管理家中裡裡外外一切事情。定婚時哥哥正在上海讀書,回東北不方便,所以沒有回來。嫂嫂是由母親和我陪同一塊兒先經青島,在那裡到海濱公園,古砲台以及勞山等地遊覽,然後到土海。我們回到東北後,他們在上海參加上海市第一屆集團結婚典禮,由上海市長吳鐵城證婚,我看過他們的結婚記念照,一百對新郎新娘,很長一卷,真是壯觀隆重。哥哥從大夏大學畢業後回到瀋陽,那時已是偽滿州國時代,父親不願意哥哥在那裡,就想辦法讓他到日本京都帝國大學讀應用化學科。因為全家的一切花費,只依靠父親的薪俸及出差費過日子。日本的生活費很貴,又加上我已到旅順工科大學去讀書,已經沒有能力再多負擔嫂嫂同住日本的生活費用。母親說:如果鐵嶺于家能負擔嫂嫂在日本的生活費,不會反對嫂嫂去日本。但嫂嫂沒有去日本。嫂嫂生麗榕和大墉時,哥哥都在日本讀書,沒有在家。嫂嫂兩次都是在醫院生產,住院期間媽媽都按照台灣老法做麻油雞,拿到醫院給嫂嫂吃。最有趣要算是生麗榕的時候,嫂嫂和小麗榕出院一回到家裡,父親立即說不可用嘴去親麗榕的臉,如果有人摸一摸親一親,立刻命照顧麗榕的小女孩,拿酒精棉花擦,恐怕感染病菌。記得生大墉時我們搬到成平里附近的一所單門獨院的小洋式平房居住,每個房間都很大。哥哥從京大畢業後,曾在北平住一段時間。這時已經光復,他的老三大崑(現改名燕興)患腦膜炎,幸有在北京協和醫院的黃震泰醫師給他注射當時最新發明的盤尼西林救了他。那時的盤尼西林必須儲藏在電冰箱裡,普通醫院都沒有這種新藥。黃醫師是父親在山海關北寧鐵路醫院時候的同事。一九九五年七月我曾到西雅圖他的女兒黃廙家去探望,他那時已經九十四歲身体還很健康。

                  大哥於民國三十六年回到台灣,由林克宏兄介紹到羅東紙廠工作。林先生是姐夫的弟弟,是我在旅順工科大學的同學。民國三十七年我們全家四口到台灣時就是暫時先住在哥哥的宿舍裡,我一個人到台北找工作,找到工作又找房子。在那裡打攪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把家搬到台北雙連車站附近住。。後來哥哥離開羅東到台灣中部的大肚紙廠工作。退休後離開工廠。因為他有土木建築師執照,雖然老了無法承攬工程到工地工作,但是可以在想要承包工程而沒有執照的公司裡當工程師。每月領薪而不必每天上班。所以他退休後的晚年自己可以有收入作為夫妻兩人的零用,而不需向兒女們拿錢花,方便的多了。他有長女麗榕是台灣國立師範大學國文系畢業,有一男一女。長男大墉從中原理工學院的土木工程系畢業後,在省政府工作兩年後又到聯合國在泰國設立的亞洲理工學院修得碩士學位,育有一男一女。次男瀋鴻,台灣國立師範大學畢業,曾任督學,中學校長等職,育有一男一女。三男大崑(後來改名燕興),台灣國立台灣大學畢業。曾於台灣中部地區的中學執教。他的這些兒女,女婿,媳婦,孫兒女們都很孝順,雖然他有時會亂發脾氣,但是大家對這一位老人,都很能容忍,孝敬,使得他能過一個安詳愉快的晚年很值得欣慰。他於中華民國八十二年西元一九九三年仙逝,享年八十二歲。

2016年2月21日 星期日

謝文壇自傳 代序

謝文壇自傳 代序

父親已過世數年,
瑩繫於心的是他所交給我的自傳,仍藏在櫃中未能公諸於世.

今年在台中資訊展中獲得一支文字掃描筆,
可以不費力地將他的文件轉成電子文字檔放在部落格公佈.

時代不同,顯耀的家世並不足為個人成功的保證!
只是先人的努力過程血淚斑斑足可為後人效法.

留下這些蹤跡也足可告慰父親在天之靈了.

父親的素人自傳全憑記憶寫出,
一部分是抄自祖父出版的[小東山詩存]祖父所寫的序,
我只是原件掃描,
萬一事件描述出現羅生門現象尚祈見諒.

父親文章並未完成, 不過素人自傳通常都是如此吧?

主後2012年2月23日於紐西蘭奧克蘭市

2012年2月25日 星期六

謝文壇自傳 2 父親的一生

父親的一生

    父親生於民國前二十一年(光緒十七年辛卯年)六月十日酉時。名秋濤,字澤聲,號懷安。西曆1977民國六十六年(丁巳七月二十五子時) 98日逝世,享壽八十七歲。出生在台灣台中田心仔村。幼年時祖父回廣東沒有帶去,寄在族人家裡,很受到祖父的義子(我們叫他阿魁伯)照顧。父親曾經招待他到東北去遊玩。那時他和我說父親兩三歲時在地上爬,口渴喝燒暝紙盆裡的水也沒人管的往事。人情冷暖自古至今都是相同的。及至祖父被大姑丈從廣東接回來,就跟從祖父讀書。因為聰慧叉肯用功,漸獲得祖父的喜愛,及長考入台北醫學校,即台灣醫學院的前身,光復後又成為台灣大學的醫學院。曾為台大醫學院長的杜聰明博士,就是比父親晚一班的同學。父親讀醫學校時,曾經因為精神衰弱休學一年。祖父命他到大坑去休養,買一支氣槍給他打鳥,可見祖父對父親的喜愛。父親的上面有三個哥哥。大伯父春池,二伯父秋涫,和三伯父春庭

    三伯父從小就很聰明,讀書祖父只要教一遍就會,祖父非常寵愛  跟祖父睡在一起。六歲那年因睡時踢被讓雅片煙燈把被燒著被火燒成重傷不治身亡,臨死前還起來向父母下拜。為了不使第三房無後代,我們這一代都過繼給三房,所以我們都稱自己的父親為阿伯或阿叔。據說當他的大姐,我們的大姑出嫁時他壓轎。大姑丈要把他從轎中抱出來,他不肯出來,己須等大姑丈穿了長袍馬褂的禮服,到轎前一揖,他方才自己下轎。小小的年紀就懂得禮節。不尊禮節不依從。怎能不叫祖父寵愛和傷心。
    父親也是因為聰明和努力讀書,才得到祖父的喜愛。當他從醫學校畢業後,肯花錢讓他到日本去,進入傳染病研究所。我相信是認為父親他能成器。還有是希望能夠從日本到東北回到祖國的懷抱。所以臨離開台灣要到日本的時侯,祖父錄下他的詩和詩集一並交給父親,其意義之深遠,是可以體會得到的。父親曾經對我說過,如果要知道祖父詳細的事蹟,要找到南洋邱菽園(這是台語發音寫的字很可能是音同字不同)才能知道祖父的一生。但是那麼多年了我想很難尋得到的。父親沒有讓祖父失望。他在民國三年就向民政部辦妥恢復中華民國國籍並且發給一張執照。
   
 父親到東北的確實日期我不知道。我聽他說過剛到東北不會說國語,曾在奉天警察學校擔任過教官,教日語,一方面教書一方面學習說國語。當時的社會非常看重國學(四書五經等所謂經史子集左傳春秋各家文集等)他早晨三點多就起床讀書。這是因為有一位好心的同事告訴他,你是學醫的讀的國學太少,古人說:不學無術(霍光傳中評霍光的話) 。好在有小時祖父教的國學根基,用起功來並不困難。不明白的地方,有一些老先生可以請教。另一方面練字,因為那時也很注重字的好壞。學校裡的學生年齡都比他大,所以留起鬍鬚可以看起來老一點。因為學西醫的並不多,正式學校出身的就更少,在東北學醫的更少。所以不久就被介紹到孫督軍府作事。

    我們家一向都是很單純的家庭。剛進入社會,不知道社會上的黑暗及詭詐。他和我說有一次在督軍府中大廳裡很多人坐在一起閒聊,有一位先生拿一把茶壺近前來給他斟茶。他沒有想到都是同事,應該把茶壺接過來才對。他只是站起來手拿茶杯去接。誰知那位先生,竟然把熱茶水倒在他的手上,手雖然被燙的很痛,但是也不敢鬆手怕打破茶杯,怕大家就都會知道而成為笑談。連忙說謝謝,一面把茶杯放到茶几上。這是父親教導我,遇到事情反應要快,要沉著更不能魯莽,要忍耐。有一次也是發生在督軍府的事。士兵們大概是要求甚麼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覆,就一大群聚集在督軍府前喧嘩,那時一般民間尚沒有抗議這個名詞,稱之為兵變。大家認為事態嚴重,沒有人敢出面勸告調停。父親挺身而出,上臺向他們大家講話勸導,使大家散去,一場風波被化解未發生流血慘事在佛教來說是很大的功德。事後回到大廳大家都對他說:[小謝你的膽子真是不小,要是有人衝動開槍你的小命就沒有啦!]以我的猜想因為父親是位醫生,雖然相貌有威嚴,但是沒有架子。平常對人和靄可親,平易近人,平常大家對他的印像還不錯的關係吧。


在民國初年軍閥割據時代,是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時代。所以父親的工作也是隨時更換,家也就沒有固定的住址。就我從母親的口中知道,我們到過吉林,哈爾濱,齊齊哈爾,滿州里,奉天,天津,北京,南京,等地。父親,極重視兄弟之間的手足之情,不允許母親談論伯父們的事。但是母親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沒有人可以談,只有對那時年紀尚在幼年的我談論。所以我聽到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她說有一年父親到哈爾濱去,弟兄們見了面很親熱,準備豐盛的飯菜及晚上睡的床鋪,又怕晚上冷,特意拿一條新的俄國毛毯放在床上要給父親蓋。談話之間說起這次來哈爾濱,是因為上面有異動,已沒有工作,是來見萬督辦(萬福麟)看一看有沒有甚麼差事。下午出去找朋友,晚上回來到房間一看,上午所有特別預備的東西及俄國毛毯都不見了。晚間的菜飯也不一樣了,不禁感嘆人情冷暖是這樣的現實。但父親心胸豁達,只是當做笑談和母親談過而已。父親承襲祖父的傳統精神,很注意子女的教育和健康,尤其是身教。雖然朋友曾經認為父親家裡清寒,要叫他去作一任稅捐局長,可以使家裡寬裕一些。但是他婉辭他們的好意,不肯去。因為他說若一下子家中就富裕了,會讓子女們以為賺錢很容易。而且一旦家中富裕會養成驕奢的不良習慣,害了他們一輩子。必須從小就要養成勤儉習慣,要知道稼穡的艱難,一物得來不易要愛惜。從小就教導我們,飯粒不可掉在飯桌上,碗內不可剩有飯粒。吃多少拿多少,不可丟掉蹧塌。

哥哥(謝文垣)來到東北,父親就督促他練習寫字,所以他的字寫的比我好。我讀小學時隨父親到各地去,學校也就轉來轉去。來到山海關,進入鐵路局附屬扶輪小學的高二,馬上就要升中學。父親在山海關鐵路醫院做院長,應酬較少。所以每天早晨起來陪我讀書寫字,母親給我們煮早餐,早飯吃完就去上學。這樣才使我能夠考上山海關私立田氏中學,那是一所好的學校那時我身體健康比小時候好,但是仍然很虛弱,母親時常炖中國的補藥給我吃。星期天就帶全家到海邊去玩,洗海水浴,騎小毛驢。有時到秦皇島,北戴河去玩。有時到附近的古跡去遊覽,如孟姜女廟,萬里長城的三道關,所謂三道關是在很陡的兩山間,一條山谷小路中築有一個萬里長城的城門,城牆隨著山勢向兩邊的山頂築上去,城門的前後靠著山各有兩塊高大石頭,中間的間格都很窄,就形成前後三道關口,所以叫(三道關),這些地方都去遊覽過。也參觀過秦皇島的玻璃工場等地。哥哥也在山海關那裡讀高中。在當時日本已經侵略了東北,在山海關也駐有日本軍隊,由一校官階級的軍官帶領。我方是何柱國旅長鎮守山海關。因為父親懂日話,何旅長和日本人辦交涉或宴會時,經常請父親去做翻譯或陪客。從父親的口中知道,何先生是一位精明能幹,溫文儒雅的將領,有果斷,愛國心極強的人。後來在山海關的抗日戰爭以及一切的抗日戰爭,都有輝煌英勇的戰釆。
父親在山海關的時候,丘念台叔叔曾到山海關來看父親,念台叔和我們弟兄在山海關城牆上的紅衣大砲前攝影留念,可惜和其它有記念性的照片一同受潮壞掉。

父親的一生可以說是,好學不倦。在奉天省民生廳技正時期,看到醫學雜誌上記載有關胎盤的研究,想起中國醫藥書籍上記載的紫河車,就開始研究提取荷爾蒙的方法,製造成功,就是後來的胚胎蒙(胎盤素) 。恰巧那時六嬸,身體不好,他們住在奉天的馬路灣,父親叫她來,給她注射,在廳裡製造的胎盤素,因而恢復了健康,叉生青雯下面幾個弟妹。後來又看到英國人發現綠霉素的記載(即盤尼西林) 而聯想到中國民間療法,有使用死人的骷髏中的清水,治療無名腫毒很有效。因此就以紅麴為題,到南滿醫科大學藥學部研究室,進行紅麴的研究,後也曾提出幾份研究報告。還沒有得到最後的結果,因為東北光復後沒有機會再繼續研究,終於未能達成他的願望,後來外國有人研究成功名叫紅黴素。實為很遺憾的事。回到台灣住在保長坑的時候,由台灣醫師公會每月寄來的月刊,他都仔細的讀,所以對於醫學的新動向,以及新藥的一切,他都清楚,和林肇基姐夫談到醫藥方面的發展,他都知道,那時他已經是七八十歲了,還是好學不倦。

父親年輕的時候曾經得過神經衰弱,時常失眠,在北京的時候,大帥府(張作霖)時常請高僧來講經,因此對於佛學頗有心得。但是他不迷信,他反對燒冥紙做法事,他說那是和尚道士騙錢的方法。但是每逢年節祭祀祖先,都是很誠敬隆重毫不馬虎,對於先人的懷念,尊敬,感謝,是儒家的傳統精神,也是我們謝家的傳統精神。父親常看的是易經和金剛經,經過研讀佛學以後,躺在床上用不了幾分鐘就已經睡熟了。父親有一顆慈悲的心,當偽滿在奉天省發生霍亂傳染病,有關防疫的一切計劃預算都是父親掌管,聘請醫師,採購醫藥器材等,都親自策劃監督,使每一分錢都不浪費,以期早日抑止疫病的蔓延,減少死亡。又有一次是長春(偽滿改名新京)發生鼠疫,是蔓延很快的傳染病。因為父親學校畢業後曾到日本東京傳染病研究所工作過一段時期,防疫可以說是他的專長,所以請他去協助。在他的協助下,很快就抑止了鼠疫的蔓延,並且消滅,又一次救助許多人脫離死亡的威脅。如果以佛教的說法是積下很大的陰德。父親多次遇到危險都是逢兇化吉或是有驚無險。在奉天父親曾對我說過他有一次朋友請客,坐人力車要去飯館吃飯,前面一輛汽車開過來,馬路很窄,人力車閃躲不及車夫跳到路邊去,父親坐在車裡無法躲避,被汽車撞的從車中爬起來然後摔在馬路上,馬路來往的行人都圍過來看。父親從地上爬起來看看全身都沒有受傷,圍著的人都說這個人福大命大,都說看到一個白的東西從車上爬起來落在地上,可是他穿的並不是淺色的衣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在台灣有一次到台中潭子舅舅家做客,下午要坐長途汽車,回到台中姐姐家。 要走的時候舅舅一再挽留說來一次不容易,多留一會大家談談,坐下班車回去,這樣一來讓父親躲過一次大難。因為他想要搭的那班車,在開往台中的途中發生大車禍,死傷很多人。

在奉軍占領北京不久,就被趕出來,往北方撤退,大家倉惶出走,走的又飢又渴,跑到一座破廟,正好碰到一個叫花子,烤一隻偷來的雞。幾個人就搶來分著吃。是饑寒交迫,甚麼苦頭都吃過。在東北隨著軍隊各處行軍,必須學會騎馬。父親剛學會不久還不太會騎。有的馬很聰明,而且很壞,牠會欺侮你,有一次馬特意從一枝低的樹枝下面過去,他只好兩手扳住樹枝吊在那裡,再被人救下來。父親一生中遇到多少困苦艱難,但是他在我的記憶中,從未聽到他唉聲嘆氣,或是有怨天尤人的話語。因為他為人忠厚,老誠,朋友和長官之間對他都很器重。所以每次失業回到長春的家,住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信或是來人,告訴他已經替他謀妥差事,叫他立刻去到任。就像就任山海關鐵路醫院院長,本來發表的是奉天皇姑屯鐵路醫院院長,沒有聯絡到才改派到山海關醫院。在日本投降前父親被派到盛京醫院當院長,那是盛京醫學院的附屬醫院,同在萬泉公園(俗稱小河沿)。附近那裡還有省立第二高等工業學校,私立坤光女子中學等學校。光復後因為盛京醫學院及附屬醫院都是教會設立的,由教會派人接收。父親退職後就在家中,整理祖父交給他詩抄 [科山生壙詩集] 民國十三年 乙丑 春月 父親的好友王樹翰(字維宙)先生閱讀後的題詩,自己作跋,並請王樹常(字廷五)先生作序。在經濟很艱苦的情況下,拿到印刷廠去印刷裝訂成冊。題名[小東山詩存],分贈友好。回到台灣,也曾贈給圖書館以及有關文獻的單位。[小東山詩存]內包括謝頌臣先生肖像,丙戌初夏廷五王樹常先生的序文,維宙王樹翰先生的序文題詩,澤生謝秋濤的跋,小東山詩存,唱和詩詞,科山生壙詩集,戊申四月南武山人仙根邱逢甲先生序於五羊城之越華書院的科山生壙詩集序文,。科山生壙圖及圖說,台中林癡仙題念奴嬌。以及其他唱合詩文。(小東山詩存另附)

父親母親和林大娘回到台灣時,我在台北市雙連車站附近歸綏街租到一處日產的房子,就一同住在那裡。那時我是在台灣省工礦公司第二鋼鐵廠工作。收入有限。父親就去找人介紹,給機關福利社批送青菜食品,賺些利潤添補家用,非常辛苦。後來我轉到基隆打撈部,又轉到岡山第一機械廠,這些單位都是屬於工礦公司。我離開工礦公司到台中私人的天源機械公司。天源公司因案關閉。我幾年來輾轉各地工作,這才回到台北在台灣電力公司修理廠工作,也才安定下來。這期間父親,母親及林大娘,都是住在雙連的家裡。後來一位謝家的族人謝文斗兄,說他在汐止的保長坑裡面的山上買一塊山地種植林木和果樹,父親很想過田園生活,就決定搬到山上去住。自從搬到山上,我們每個星期天,都全家到山上去看三位老人家,並帶一些魚肉果品去。那一年的冬季過年,我們全家一同到山上過年。過年我沒有什麼送給老人家,就把玉珊惟一的金項鍊送給母親。那一天下雨,所住的草寮屋頂四壁都是茅草蓋的,風雨從草的間隙中吹進來,使我心中非常難過。雖然勸老人家曰台北住,老人家不肯,姐夫姐姐大家都勸他不動。父親向來是一經決定的事,就很不容易它說服他改變主意。後來是姐夫勸他,在到保長坑的大路邊,比較靠近北基公路的地方,買下一塊較為平坦,適合種植果樹的山地,及一棟稍稍修裡就可居住的正房,(就是坐北朝南的房屋俗稱正房) ,一明兩暗外加一間大廚房的石造房屋。一部份錢是姐姐拿出來的。那時姐夫已經在台中市內中正路開醫院。姐姐每個月都會拿錢給父親用。父親起初是買果樹苗雇用工人修整土地並種植果樹,有蘋果,桃子,梨樹,檸檬,等各樣都有。又養一些雞,鴨,鵝,還有豬,每年都生有小豬,養大了出賣。母親在屋子前院的周圍種有含笑花樹,大利花,君子蘭,杜鵑花,桂花,紅仙丹花。住宅的地勢很高,院子的兩端都有小坡路通到下面的大路,大路是通到石崗仔再通宜蘭。所以路很寬可以行駛大卡車。在面向大路右邊的小坡路上有石頭鋪成臺階,使雨天由大路前往院子時不會滑倒。院子鋪滿水泥的地面,大廳門前兩側,留有兩個圓的泥土地,種植花樹。東廂是和正房同等高度的雞舍兩間,一間是用雞籠飼養生蛋的白色萊亨雞,另一間是飼養土雞及鵝鴨火雞等家禽。每天都放出來,讓牠們自由的到山上去尋找食物。雞舍的後面有一條從廚房出來通到前面的通道,廚房門的右邊有一口手壓式的井,井水很甜很好喝家裡就吃用都是那口井的水,。通道的另一邊是豬舍,隔是養老母豬,一隔是養小豬,還有一隔是養肥豬在山上住了一段時間,附近的鄰居,知道父親是位醫生就有人來找他診治,後來找他的病人多了,好多人是從遠處來的,來到山上的家中不方便。就在保長坑的街上租一間門市房間應診。起初是和一間中藥鋪合租,一人半間門面後來獨自租一間

                父親雖然是學的西醫,但是在東北的時候,在南滿大學研究漢藥,閱讀各種中醫的書籍,研究各種藥方的效果。尤其是對於肺結核特別有心得,所以他給病人拿的藥和開的中藥藥方,病人吃了都很有效。拿藥都是一個星期份,或是一個月份。因為有很多是從很遠的山地來的病人。而且因父親的慈悲心,拿藥要收費,開藥方不收費,就是收的藥費也很少。不像一般的診所,先收掛號費,拿藥再收藥費。姐夫也是開業的醫師,他和姐姐笑爸爸,收的藥費連本錢都不夠。父親每天帶著中午的飯盒,從山上的家中走到北基公路旁保長坑街上的診所,晚年就是這樣的渡過。這一段山路要走一個小時左右,除掉過年過節休息外,是風雨不誤準時來到街上的診所。山上的空氣清新,足夠的運動,也許是使他能夠長壽的原因。民國三十六年1967,丁未的農歷中秋節前,父親因為因為母親拜佛菩薩及土地公,在保長坑看見一尊土地公像很精緻又有玻璃罩。就買一尊帶回家。那知走到半路掉到地上,把玻璃罩給打碎了,過完節母親感覺不舒服,腿腳浮腫很厲害,和父親商量後,立刻送到台北的基督教安息日會台灣療養院,入院診治。診斷是糖尿病已經達到很嚴重的程度。當時台灣尚未有洗腎的設備及技術。經過大約十天,於101日,丁未年八月二十八日卯時仙逝,享壽七十八歲。那一夜是大嫂隨侍在側。入院期間六叔六嬸及表哥劉建廷夫婦,從台中潭子趕來,劉建止和四姐也從沙鹿趕來台北探視,小梅表姐,姐夫姐姐以及很多的親友得到消息,都前來探視。母親病中大都很清醒,有時大便不通,肚子很脹,我就用手指把糞糰挖出來,就會覺得輕鬆一點。她看見別的病人吃西瓜,她很想吃,但因為西瓜糖份多醫生說不可以吃,我們就沒有給她吃。現在回想起來,那麼大年紀又是能好的希望很小,又何必那樣使她失望呢。母親過世的時候,我是在台灣電力公司修理廠任職,辦理喪事時候,修理廠的同事們,大家都來幫忙,租靈堂,靈車,請讚禮的司儀,佈置靈堂靈桌供品,張掛輓聯,接待來弔喪的來賓。辦理喪事中裡裡外外,都由他們辦理得有條不紊,莊嚴隆重。使我由衷的感謝他們,在我哀傷悲痛時出於愛心的幫助。也感謝親朋友好,單位的各級主管,致送花圈聯盈和靈前弔祭。更有的遠道而來,使我永遠銘記心田,當時的情形攝有照片留為紀念。


母親仙逝後,父親仍舊住在山上,還是每天同林大娘到山下的診所來應診從未間斷。因為年紀太老了,大家都不放心,屢次勸他和兒女們同住在一塊好有人照顧。姐姐還在台中市附近買一塊葡萄園連住宅說,父親既然喜歡果園,現在可以搬到台中來住,但是父親仍然不答應。後來勸他先搬到保長坑住,免得天雨路滑不好走容易跌跤,這才搬到保長坑住。後來感覺身體不適,哥哥、麗榕、大墉和我,陪伴他到台北三軍總醫院,用超音波斷層掃描撿查心臟,他自己也能看得見,很高興說:現在的科學真進步。檢查結果是老年性心臟擴大。大家勸他到台北來住,那時我們家已經移民到巴西,剩我一個人住在台灣。哥嫂和大墉住在木柵的一所四層的公寓裡,哥哥他們住三樓,恰好二樓空著就租下來把父親搬過來住。公寓的前面就是一個小公園,那裡是新社區,車輛少空氣很清新很適合靜養。我每個星期日都去看他老人家,我知道他喜歡吃母親做的雞蛋面,我有時就學樣,用雞蛋代替水合麵做面條,做炒麵給他吃,他吃的好高興。有時到博愛路的清真館,買包妥沒有煮的牛肉餡餃子,帶到木柵煮給他吃,也是他喜歡吃的。1970中華民國五十九年庚戌六月十一日是父親八十歲壽誕,各地親戚來台北給父親拜壽,濟濟一堂非常熱鬧。六叔秋汀和六嬸、大哥文達全家、表姐徐梅、表哥劉建止、四姐謝久、姐夫林肇基和姐姐青娥、麗榕夫妻和兒子繁怡女兒繁璐、大墉夫婦和兒子柏雋女兒柏茹,大家都來了。他們之間有的很久沒有見面,大家很難得能夠歡聚一堂,莫不歡喜萬分。那天拍攝了一些照片做記念,都放在聖保羅我的像簿中。這次到巴西曾經翻看一遍,照片中的人,有很多人已經離開人世。算起來父親和母親離開我們也將近二三十年了,但是倆位老人家的形影和教訓,在我腦海的記憶中仍是那麼樣的清晰。